第46章 他哭了-《偏执男主白月光我不当了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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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他犹豫了很久,还是忍不住,给楚殷发了一条祝贺信息。

    [恭喜啊]

    消息发出去,一点雀跃还来不及爬上心尖,更深更惨烈的闷痛就再次浮了上来。

    陆缜摸了摸心口。

    这样很好,这种痛苦,和她毫无关系。

    到今天为止,陆缜已经数不清自己梦到过多少碎片。

    数不清的人脸,看不完的情绪,纷杂得像一地的碎玻璃。而他跪在地上捡,手指被割出无数血口。

    在刚才的最后一场碎梦里,他看见了……母亲。

    美貌凋零,神情恍惚,喃喃地重复着什么。

    陆缜在惊悸中醒来,忽然意识到,他似乎找到了第二场梦的门票。

    就像那一天他在月亮底下告白之后,迎来了第一场梦。陆缜有种预感,他可以在母亲那里找到答案。

    在痛苦里找到最痛,然后……明白一切。

    陆缜起身,脱下皱巴巴的衣服,赤裸着上身从衣柜里扯出外衣。

    潜意识里有一道声音在问。

    ……要走进去吗?

    走进那黑洞里。

    如果不深究,不知道,装聋作哑地过下去。

    现在他就可以,简简单单地,等喜欢的女孩给他回消息。

    虽然没有什么希望,但他仍然可以追下去。

    陆缜扶着衣柜的手指收紧,手背绷出两三根青筋。

    那天晚上那道冰冷的、叫他去死的声音,再次浮上脑海。

    他还能自我欺骗吗。在知道那有可能是真的之后。

    陆缜捏着衣角,套上了衣服,松散黑发底下双眼半阖。

    就算知道了会死。

    他也得承担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疗养院外。

    护士看到陆少爷从夜色中走进来时,有一丝惊讶。

    陆缜轻轻颔首,没有打招呼,也没有惊动任何人,像过去无数次那样,悄无声息地上了楼。

    苏毓敏还没休息。

    陆缜隔着病房门的玻璃,看到她坐在床头,摇摇晃晃地看着窗外的月亮。

    从很多年前她开始表现出抗拒之后,陆缜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走到她的面前过。

    但今天,陆缜扶着门把手,慢慢地推开了门。

    苏毓敏开始并没有发现他。

    等到她发现时,陆缜已经走到了她的床边,沉默高大的少年,投下一片阴影。

    苏毓敏睁大了眼睛,然后忽然开始往后缩,她身上的恬静被打破,神情显得很惊惧、很抗拒。

    往常,陆缜一旦看到她露出这样的神色,一定会躲避。

    可这次他忽然伸出手,攥住了母亲细弱的手腕。

    梦里一闪而过的画面,和此刻女人的脸缓慢重合。

    陆缜吸了口气,低哑地问:“您,到底,在怕什么?”

    苏毓敏的手忽然一颤。

    陆缜用了最多的耐心,静静地等。

    不知道过了多久,久到陆缜觉得一辈子都快过去了,他才忽然听到苏毓敏的低语声。

    喃喃的,低切的……是陆缜在梦里没能听清的。

    现在,终于听清了-

    深夜,楚殷做完作业才看到陆缜的那条信息。

    没头没尾的,她反应了两秒才明白过来,说的是她考全市第一这件事。

    楚殷心底哼了一声。

    狗男人,狗了吧唧的。

    楚殷忽然扫到他的微信名,之前猜不出意思,现在却忽然无师自通。

    四个字母,对着她的微信名。

    原来从很早开始,陆缜就已经在暗示了啊。

    ……个狗男人。

    楚殷随手回了俩字,然后扔了手机,上床睡觉。

    现在来看,狗男人虽然还没彻底放弃,但的确和上辈子很不一样了。

    如果这辈子陆缜不再长歪,不再变成后来那个偏执疯狂的模样,那这一辈子,他们大概会渐渐相忘于时间。

    她可能会在自己日渐丰盈的人生里彻底遗忘掉这个……曾在她生命里留下最浓墨重彩一笔的人。

    而他在被悄无声息地鲨了那么多次之后,终究一无所知地走了下去。不记得过往情仇,也不知道此生恩怨。

    这样,一个人慢慢忘掉介怀,一个人不再走上岔路。

    所有热烈变成灰烬……也算一种现世顺遂。

    就着今晚格外明亮的月色,楚殷莫名想了很多事。

    然后在种种情绪当中,渐渐睡了过去。

    许久后,房间里响起清浅绵长的呼吸,少女窝在床上睡熟了。

    就在此时,她的大脑深处,忽然响起一声熟悉的“滴——”

    “滴——”-

    凌晨时分,陆缜从床上睁开眼睛。

    世界静谧。

    而他的双眼,深黑,空洞,像一片荒原。

    陆缜躺在那里,许久没有动,像是一具尸体。

    终于把那场梦做到了结尾。终于从黑洞里走出来了。终于得到你想找到的结果。

    但也终于,撕心裂肺,体无完肤。

    ……背叛,伤害,精神折磨……

    那些惨痛的身不由己,言不由衷。

    无数个夜晚抱着她时痛苦无声的嘶吼。

    自控与失控。深爱与痛苦。

    还有那一年她走以后,很多年的行尸走肉,直到独自终结。

    一刀一刀,划破血管和骨肉。

    ……17岁这一年,初夏的夜晚,陆缜知道了往后一生的轨迹。

    或者说,那个穷途末路的男人,终于跪着,回到了自己17岁这一年。

    没有死而复生的喜悦。也没有重来一次的幸运。

    他只是在一片灰烬中,肝肠寸断地想——

    这辈子原来她过得很好。

    聪明。优秀。明媚得像一道光。

    她不需要我。

    真好啊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第二天清晨,楚殷推开家门走出来。

    对面的墙沿底下,站着一个黑衣少年。

    陆缜两肩的布料深黑,被露水打湿了,竟像是在那里站了一夜。他的脸颊冷白,眼尾那颗泪痣红得发烫,额发挡住视线。

    楚殷皱眉片刻,到底走到他面前,问:“怎么了?”

    声音一如当年。

    陆缜浑身战栗,克制着自己的目光,从骨髓里渗出寸寸渴望,连眼睛都干涩灼痛。

    鲜活的,好好的,她啊……

    他的指尖颤了许久,也不敢抬起来轻轻碰一下她。

    楚殷等不到回答,不耐地抬眼:“你——”

    话没说完,却忽然看见,陆缜的右眼下,滚落了一滴眼泪。

    ……他哭了。

    陆缜哭了?

    少年很快大步离去。

    而从那天开始,楚殷发现,陆缜从她的生活里,

    消失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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